中国新闻周刊记者 杨智杰
发于2023.12.25总第1122期《中国新闻周刊》杂志
邱天第一次体会到不用说话,只通过乐器与人交流,是在上海市民夜校秋季班非洲鼓的课堂上。非洲鼓是世界上最古老的乐器之一,作为初学者,一个人打鼓时,节奏常常会越打越快。但合奏时不同,她打快了,同伴会通过自己的节奏提醒她,把她拉回来。一节即兴演奏课上,学生们分成不同组,有的组打四四拍,有的打四八拍,大家开心地打自己喜欢的节拍,看似不同,但鼓点交织,又无比和谐。
今年8月,27岁的邱天抢到上海市民夜校的非洲鼓课程。12月11日,在接受《中国新闻周刊》采访这天,邱天即将在当晚完成秋季班的最后一节课,结课不用考试,老师只是带着大家把之前学到的内容复习一遍。不同于一些人的社交需求,邱天不喜欢刻意在夜校交友,只想纯粹学一件事情。这是只属于自己的时刻,她能获得一些对生活的掌控感,体会到不一样的快乐。
今年以来,市民夜校突然在年轻人中出圈。今年8月,上海市民夜校秋季班招生,因超65万人争抢近1万个课程名额登上热搜,12门课程在60秒内被抢光。美团等平台数据显示,今年以来,“夜校”的搜索量同比增长980%,相关帖子评价数同比增长226%。
有人戏称夜校是成年人的“文化宫”。在华中科技大学社会学院讲师胡鹏辉看来,夜校兼具情感释放、社交、学习三种功能,它的走红从侧面反映了当下年轻人生活的现状和需求。10月以来,夜校风潮相继刮向了北京、深圳、成都、西安等城市,不少市场机构和平台已开始招募学员。
但一位北京的夜校中介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夜校市场仍在发展早期,鱼龙混杂,“感觉很多人都在办夜校,但课程可不可信、课程质量如何,人们很难辨别”。
“花一顿饭的钱,买一个半小时的快乐”
“如果你在地铁站看到有个人微醺,举着红酒杯,不要觉得奇怪,我可能只是在消化(夜校的)教材。”上海市民夜校红酒品鉴课上一名学员的分享,让上海市群众艺术馆“市民艺术夜校”(以下简称“上海市民夜校”)项目负责人杨玲芝印象深刻。
夜校,顾名思义是成人利用夜晚业余时间学习知识的场所,在中国最早可追溯到20世纪初。1917年,毛泽东以湖南第一师范的名义开办夜校,为工人扫盲,工农夜校随后在多地兴起。改革开放之后,大批人白天上班、晚上上夜校,再度成为热潮。1999年大学扩招,夜校等成人教育逐渐淡出人们视野。但各地方仍有零星的夜校课程,多是用于助农脱贫。
今年以来,夜校这个颇有年代感的概念,和上海最追求潮流的年轻人碰撞出奇特的化学反应。不同于过往夜校以纯知识性学习为目标,火爆的市民艺术夜校,面向中青年群体,主要提供“非功利性”兴趣爱好课程,12节课收费500元,率先由上海市群众艺术馆(以下简称“上海市群艺馆”)发起。
胡鹏辉近些年一直研究年轻人的社交趋势和情感,今年11月,因一次采访契机,他关注到夜校,并认真研读了相关话题。“我直观感受是,很开心,我也想去体验一下”。胡鹏辉后来思考,为何自己会萌生这一念头?过往求学过程中,他从未体验过艺术培训课程,如今他想去感受这是一种怎样的体验,会带来哪些愉悦感。
今年8月,31岁的张也第三次加入上海市民夜校抢课大军,2022年秋季、2023年春季,她都报了名,提前选好京剧、越剧等多门课程,但刚点进报名系统,想报的课程都秒没。今年8月22日16点50分,在上海市民夜校秋季班报名的最后10分钟,她成功“捡漏”,“压哨”抢到了心仪的“越剧形体-生形折扇课”的入场券。张也同样想在夜校弥补儿时的遗憾。她从小跟着姥姥生活,姥姥爱听戏,她也对传统戏曲有好感,但父母对她的期许是好好学习。工作后,张也强烈渴望学点“无用”的兴趣或一技之长。
但市面上常规的培训课程,价格高昂,劝退不少年轻人。张也打听过,昆曲、京剧班的培训价格高,一节小班课多在200~350元之间,“如果我报一期课程,可能要花八九千元,还不确定能否坚持学下去,试错成本太高了”。500元12节课的价格,给了张也一次低成本体验兴趣爱好的机会,而且教课的还是上海越剧院的资深演员。
胡鹏辉分析,中低价是夜校火爆的重要推动力,它把年轻人潜在的需求激发出来,给了人们“可以去尝试”的可能性——反正只有几百块钱,还是能承受得起的。刘国杰是北京一家夜校机构的负责人,她开设夜校课程的初衷,是想让年轻人只用花一顿饭的钱,就能买到1个半小时的快乐。她记得,一位28岁的男生在吉他课上分享为何来上夜校的课程,他的月工资7000多元,房租2200元,每个月只敢计划外出和朋友聚餐两次,收入不足以让他肆意地寻找快乐。
一些人将夜校称作是“打工人的一束光”,他们在下班后到夜校,短暂放下烦恼,听一些不必考试的知识,或者找一些搭子聊天。胡鹏辉称,人们已被卷入到德国社会学家哈特穆特·罗萨所说的加速社会中。工作和生活中,人们有太多不自由。而自主性和掌控感,恰恰是人类情感资源的一个重要补充。
夜校也成了一些人对抗焦虑的渠道。张哲熙是北京一所知名院校的在读博士,尽管未到毕业季,担心课题没进展、不能顺利毕业,时常让他陷入焦虑。但在夜校课程上打泰拳,必须集中精力,那一个小时纯粹属于自己,精神上紧绷的弦完全放松了下来。
为何年轻人不选择其他娱乐方式,而是上夜校?胡鹏辉分析说,夜校和其他娱乐项目的区别在于,它兼具学习属性和社交属性。不同于在职场上的社交,夜校可以提供的是一种基于兴趣爱好的社交方式,“换言之,年轻人只是想体验新奇事物,如果同时发现能和一个人谈得来,可以顺便社交”。它排除了功利性的目的,背后的重点是交往双方的平等性,由此带来的愉悦感更强。
此外,刻在中国人骨子里的观念是“技多不压身”,学习的过程本身能带来快乐,同时满足潜意识中的安全感。12月11日,在接受《中国新闻周刊》采访这天,张也的夜校课将结课,她和同学将在一段《梁祝》中,将前几节课学到的动作跳出来。她是一名精算师,年底是工作最忙的时候,她没怎么准备,但并不紧张,“硬着头皮也要上,我们是一组学员一起,不会太尴尬”。她对夜校课程的结果没有抱太大期许,也并非一定要学会怎样的身段,重在体验。
但夜校自由、高性价的另一面,学员的出勤率很难保证。2023年秋季班招生时,上海市民夜校越剧和非洲鼓课程都招满了25人,但张也和邱天都提到,一个学期下来,能坚持上到最后的只有一半学生。有的人可能因为工作忙或者接触课程后不喜欢等,不再来上课。张也注意到,最初老师还是会在班级群发签到的二维码,但到后期老师也很无奈,不再强求大家签到。上海市民夜校的课程供不应求,上海市群艺馆要求,学生缺课三次,会被取消下次选课的资格。
挖掘年轻人的喜好
在杨玲芝看来,上海市民夜校在今年走红,实际上是上海市群艺馆过去七年一步步积累,和年轻人“双向奔赴”的结果。她全程参与了上海市民夜校项目的创办过程,2016年前,作为上海市文化和旅游局的事业单位,上海市群艺馆会开设市民艺术普及项目,但相关培训课程主要面向老年人和青少年儿童。2016年春季起,群艺馆决定推出“市民艺术夜校”课程,招收18~55岁的群体,在夜间提供文化艺术普及课程。
2016年的春季课程中,上海市民夜校只开设了6门课,以书法、国画、古琴、瑜伽等传统课程为主,只有肚皮舞最贴近年轻人。当时市面上,大部分艺术教育培训都是面向青少年,成人艺术培训项目少,价格贵。上海市群艺馆老年大学培养体系成熟,有稳定的师资和课程,夜校最初便参考了老年大学的模式在招生。
试水一年,报名夜校的年轻人增多。2017年起,上海市群艺馆主动找到上海一家市场化培训机构合作,希望对方能为夜校设计课程体系,拓展门类,并提供好的师资。“这才有了每门课程一季度12节课,更重要的是,课程类型一下子丰富了。”在杨玲芝看来,这是夜校受到大众欢迎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近些年,国风盛行,街上总有一些年轻人穿汉服出行,上海市群艺馆和机构随即研发并开设了汉服舞课。他们每年还会发布课程调研问卷,了解年轻人的喜好,课程逐渐从艺术拓展到生活时尚门类。杨玲芝记得,烹饪是早期大众呼声最高的门类,考虑到安全问题,课堂上不适合用明火,他们将课程改良为中式点心制作。他们邀请有丰富教学经验的五星级主厨,教大家制作点心,并挑选一些学生的作品现场示范蒸熟。
2023年的上海市民夜校秋季班,以上海市群众艺术馆为总校,联动上海市各个区的25个分校和117个教学点,共开设366门线下课程。其中,皮具体验、烘焙、沪语入门最受欢迎,还包括即兴表演、手碟、动漫、iPad插画、单口喜剧等课程。群艺馆还开设了PPT制作和商务礼仪等实用课程,“00后大约占所有学员人数的20%,对职场小白来说,这些技能型课程也会比较实用。”杨玲芝介绍。
上海启林教育培训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启林教育”)承接上海市群艺馆设计课程的任务,陈颖是启林教育对接夜校项目的负责人,她向《中国新闻周刊》提到,夜校虽然是为了艺术普及,但12节课的课程也要花心思,不能过于松散,要让零基础学员掌握一些技巧。上海市群艺馆馆长吴鹏宏提到,大部分课都有一个结课仪式。比如舞蹈类的课程,学员会排出一个成品舞,器乐类的课程,学员会一同演奏一首曲目。多位艺术夜校组织者提到,这一环节非常重要,学生能得到一个正向反馈,从一点也不会,到拿出一个作品,会非常有成就感。
随着课程种类增多,上海市群艺馆也主动去上海淮剧团、上海昆剧团等文艺剧团谈夜校合作。截至目前,参与上海市民夜校授课的老师,来自上海多家专业文艺剧团、剧院、博物馆、培训机构等不同部门。
目前,人们看到的不同城市的夜校,多数价格是500元,课时从六节到十二节不等,每节课的时长也有差异,少则半小时,多则一个半小时。这一定价最早也由上海市群艺馆设定。吴鹏宏向《中国新闻周刊》提到,一些高质量的课程有成本,可以公益性收费。500元的课时费,主要考虑的是能保证师资费用。
吴鹏宏坦言,市面上,不少老师一节课的收费至少在1000元以上,更资深的老师收费更高。但他们在夜校上课,群艺馆太多只能支付一个半小时500元的费用,对于高级职称或教授级别的老师,一节课的费用最多也只有1000元。“一个学生每节课的学费是40多元,25个人,共收费1000多元,师资费基本上就用掉了大部分费用。”上海市群艺馆和各区教学点位有自己的教室,不需要支付场地费,但主办方还要承担第三方课程的评估费,以及延时服务费、水电费、人员管理费等,“500元的学费,收支肯定是没办法打平的”。
鱼龙混杂的风口
10月起,夜校风潮也相继刮向了北京、深圳、武汉、西安等城市。不同于上海市民夜校有事业单位组织,其他城市夜校的参与者,以市场化的艺术教育培训机构、夜校中介为主。刘国杰和团队筹备了两个月,依托其所在文化科技公司原有的职场培训场地和师资,打磨出一份包含40多门课程的夜校课表。10月,他们将夜校项目放在小红书等平台推广,还建了群,一周内便吸引了2000人,“我们也没想到,一下子成了北京夜校的顶流”。刘国杰说。
夜校中介的工作,与上海市群艺馆类似,负责搭建夜校平台,一边向公众招生,另一边对接有意向开夜校课程的培训机构,再从中抽成。11月初,从事互联网内容运营的方方关注到夜校火爆,她有社群,决定入局做夜校中介。但方方发现,目前北京市的夜校市场仍在发展早期,鱼龙混杂。
方方作为女性,她敏感地注意到,大多数对夜校感兴趣的学员都是年轻女生,但夜校上课时间在晚上,如果对机构不严格审核和筛选,会有潜在的安全隐患。她想长期发展夜校,一方面,没有过多开设课程,只是挑了化妆、舞蹈等门类;另一方面,对合作机构进行了一定的筛选,比如要求对方提供以往培训的现场图片、老师的介绍、课程安排等,如果有条件,她也会尽可能到现场探店,“这几点加起来,起码能把对机构的信任度提升到70%以上”。
并非所有中介平台都这么做。为了学习其他平台的模式,方方加了五六个夜校群,一些中介更看重课程的丰富性、覆盖区域更大,可能只是在线上联系好合作机构,谈好渠道分成,就直接开始宣传课程,“他们的做法就像一个流水线,想尽快把课程推广出去”。招募学员时,这类中介也多数只是文字介绍课程名称、上课时间和地点,没有一张现场图片。
在方方看来,夜校课程想要长远发展,开设课程只是第一步,更重要的是售后问题,比如师资、课程的质量如何,学员的反馈怎样等,她会在小红书或其他渠道关注网友的反馈。她和同行交流发现,关注售后的中介不多,目前大家的重点还是引流,即如何让更多对夜校感兴趣的人进来,以及如何拓客、拿更多提成。
刘国杰向《中国新闻周刊》提到,目前夜校中介的门槛不高,有些中介可能还没有场地,没有师资,也无法保证课程的专业度,只凭着一部手机、一个小红书账号,就开始招生。她曾从一位中介处了解合作模式,对方介绍,中介先找到学员,再介绍给机构,一个学员收费500元,中介抽成200元,留给机构300元,“我听完三观有点炸裂”。方方向《中国新闻周刊》介绍,课程类型不同,中介抽成也有差异,大致从10%~25%不等。像拳击类的课程,如果学生只是跟着机构原本的大课学习,增设夜校课程,对机构来说只是“锦上添花”,中介抽成会高一些。对于化妆、舞蹈、书法等课程,有耗材,或对场地和师资有要求,中介抽成会低一些。
刘国杰不看好这类中介的做法。机构开办夜校,原本就不挣钱,中介抽成后,培训机构更没有生存空间,这类合作很难长期维持。近期,也曾有中介联系到刘国杰,想给他们提供学员资源,并收取一定提成,对方甚至建议,可以把一节课分成两节课上。刘国杰表示了拒绝,在她看来,这会影响课程质量和学生体验,最终破坏夜校的品牌。
在社交媒体上,不少网友也发出“夜校靠谱吗”的疑问。多位参与夜校项目的受访者都提到,夜校的客单价低,为了压缩成本,一些中介可能会建议机构稀释课程内容,一些机构开设夜校课程,更有可能只是想给现有业务引流,给学员进行课程推销,这一现状难以完全避免。
作为北漂打工人,很早以前,方方就曾畅想过,能否有这样一个机构,就像大学社团,让一群有共同爱好的人在闲暇时间,不用花很多钱,就能一起放松娱乐或学习。夜校完全符合她的想象。但试水一个多月,每天熬夜至凌晨一两点,“为爱发电”,却发现做好夜校,难度很大。前期如何协调机构,如何开出优质课程,课程谈好后,如何让学员愿意参与,这些都不容易。
此外,很多机构的收费环节也不够正规,多数中介是通过群接龙或小程序收费,也有学员担忧,中介会不会卷钱跑路。“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目前北京夜校市场还在发展初期,没有到正规发展的阶段。”方方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夜校如何持续发展?
从2016年自行管理,到现在与机构合作扩大规模、规范管理,上海市民夜校已形成了一套成熟有效的模式。上海市民夜校与上海16个区合作,探索出总分校的模式,从最早在区文化馆开设课程,到如今,教学点遍布美术馆、图书馆、商圈楼宇等地。总校对课程质量统一把关和评估,统一招生,统一收费。课程管理上,上海市群艺馆在2021年秋季开始,引入上海市教育评估协会对市民夜校课程实施质量进行评估。
裴蕾是上海市教育评估协会终身教育专委会秘书长,主要负责对接上海市民夜校项目,她向《中国新闻周刊》提到,“我们主要参与的是夜校课程的事中和事后评估,围绕2021年秋季夜校课程,起草评估指标,并研制了专家手册,涵盖课程实施质量,包括师资、授课、班级管理的质量,还有学员参训的评价。”
一些课程评估不合格,也会被淘汰。裴蕾介绍,比如2022年,她曾参与评估某教学点的茶艺课,茶艺的老师专业性强,但缺乏授课技能和技巧,上课随意性强,也没有提前把握课程的重难点。裴蕾等将评估结果反馈给教学点管理人员,得到认可后,这门茶艺课在2023年开设的课程中被取消。此外,协会还会对与上海群艺馆合作的机构进行资质审核,要求机构提交教学点位的资质、点位场所的安全设施、相关应急保障机制以及运营人员配备等资料。
但裴蕾坦言,上海市民夜校之所以能规范运行,是因为有上海市群艺馆这个官方牵头部门,从顶层设计、组织实施等多方面落实项目,统筹上海16个区的资源。其他城市主要由市场化机构开办夜校,缺乏统筹的主管部门,推动规范化的难度会更大。
近期,随着上海市民夜校的火爆,广东、辽宁等地文旅和教育部门也到上海市群艺馆调研和交流夜校的经验。吴鹏宏提到,每个城市的发展状况不同,中青年群体的特点也不一样,大家了解模式之后,还是要根据各自的特征,为市民开设公益性的课程。
这背后更重要的问题在于,夜校是否要以营利为目的,是否一定需要政府参与?开夜校不挣钱,是平台和培训机构的共识。上海市民夜校开办7年,始终要政府补贴才能运转。在方方看来,如果机构把夜校规模做到足够大,比如每节课能稳定招收15~20人,配上一个老师,不需要场地等其他支出,是有可能赚钱的,但这对机构要求很高。
多位开办夜校的机构都提到,办夜校要有公益心,不能完全以营利为目的。陈颖从事多年青少年儿童艺术培训,在她看来,做教育很难赚到快钱,如果一个机构只是为了赚钱,后续必然会在上课时做一些营销和引导,年轻人会产生排斥心理。如果慢慢引导年轻人发自内心地学习艺术,长期下来会有学员自愿追随。刘国杰提到,她开办夜校项目的初衷,是想给年轻人提供一个释放压力的场所。他们只要保证夜校项目整体不亏损太多就可以,公司还有其他盈利项目支持。
在杨玲芝看来,换一种视角,夜校其实是年轻人和市场培训机构之间的桥梁。不少艺术门类门槛高,学费高昂,一些年轻人可能望而却步。夜校向大众进行艺术普及,实际上是在培育市场。这也是上海市群艺馆跟多个机构和剧院谈合作时,大家形成的共识。
在裴蕾看来,上海市民夜校作为事业单位推出的项目,以全民艺术普及为目的,课程具有公益属性。而市场化的机构开办夜校,不一定要被公益性质束缚,如果能正常运行,提供高质量的课程,收费也能被学员接受。在她看来,目前多地夜校仍在市场自我调节阶段,夜校想要良性发展,仍需有一个牵头部门进行顶层设计和监管。
(张也、邱天、方方、张哲熙为化名)
《中国新闻周刊》2023年第4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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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房家梁】
来源:中国新闻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