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6日至8月11日,第33届夏季奥运会在法国巴黎举行,中国体育健儿厉兵秣马,蓄势待发,将再写辉煌。奥运会常设比赛中,有多项运动源自中国,如现代足球即起源于中国的蹴鞠,这已广为人知。同样,射箭、摔跤、皮划艇等项目,在中国古代生活中也十分常见,这可以从绘画作品上得到佐证。
《乾隆射箭图》
射箭:中国体育运动的鼻祖
弓箭是先民狩猎捕鱼的工具,也是古代两军交战的武器。1963年,山西朔县峙峪村曾出土一件石镞(石质的箭头),迄今已28000年,说明旧石器时代晚期,我国境内的先人已经开始使用弓箭。射箭除被应用于狩猎和军事外,还有强身健体、修身养性的作用,是我国古代最早的运动项目。清代王致诚(法兰西画家、传教士)绘制的《乾隆射箭图》,描绘了清代乾隆皇帝及随从在避暑山庄弯弓射箭的精彩场景。
射箭在我国历史悠久,《礼记·正义》记载:“射之所起,起自黄帝。”商代晚期,射箭与音乐、舞蹈、礼仪、道德融为一体,形成了一种名为“射礼”的活动,强调以射御敌、以射选材、以射交流、以射育人。周代承袭商代的制度,射礼融入到了贵族的教育体系,“射”在“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中位居第三,不仅具有竞技功能,还兼有益智、育德、修身等教化目的,是选拔人才的重要标准之一。西周礼制规定,射箭是成年男子的必备技能,男子15岁就得练习射礼。
春秋战国时期,射箭的礼仪属性不断增加,人们以此陶冶情操、锤炼意志。魏晋南北朝时,射箭开始有了正式的竞赛。《北史·魏宗室传·常山王遵》记载,北魏孝武帝在洛阳华林园中曾举办“戏射”,百步之外,19名“运动员”对着一个悬着的银酒杯进行比赛,中矢者可获得酒杯,“奖杯”之名即由此而来。唐代武则天执政后,为选拔军事人才,朝廷专门设立了“武举制”,9项测试科目中,射箭占了5项,包括长跺、马射、步射、平射和筒射。宋代,出现了以练武习射的“弓箭社”,河北一带曾有弓箭手3万多人。明清时期,射箭盛行于朝野内外,成为一项兼具竞技和娱乐的比赛项目。清代的康熙和乾隆皇帝都精于射箭,每年秋季都要在木兰围场组织大规模的射猎活动,这也是皇帝检阅军队的一种形式。
王致诚的《乾隆射箭图》(纸本油画,纵95厘米,横213.7厘米,故宫博物院藏)作于乾隆十九年(1754年),形象地反映了乾隆皇帝在热河承德避暑山庄试马埭“射侯”(即射箭)的史实。画面上,秋色浓郁、层林尽染,山石叠砌、溪水潺潺,文津阁的院墙外,乾隆皇帝身穿红装,雄姿英发,目视前方,张弓欲射;远处设置了高大的“侯”(即箭靶),突出了乾隆皇帝“一箭定乾坤”的帝王风范。整幅作品构图新奇,乾隆皇帝虽贵为一国之君,但画家并未将他放在画面的正中间位置,也没有一味地刻意突出皇帝的魁伟形象,而是运用焦点透视和明暗塑造手法,着力再现了历史的真实情景,因而给人如同欣赏一张泛黄的历史老照片的真切感受。该画作后来一直悬挂在避暑山庄如意洲的双松书屋内。
1900年,射箭运动在第2届奥运会上被列为正式比赛项目。1956年,我国也开始将射箭列为比赛项目。我国古代的传统射箭,从此逐渐淡出历史的舞台。
《塞宴四事图》
角抵:中国古典式摔跤运动
角抵是我国古代先民在生产生活中开展的一种徒手竞力活动,参与者两相较量、角力搏斗,类似于现代的摔跤、相扑运动。角抵最初是训练士兵的一项作战技能,后来逐渐演变为具有观赏性、娱乐性和竞技性的民间表演。清代宫廷画家郎世宁等绘制的《塞宴四事图》,以中西结合的写实风格,描绘了乾隆皇帝在承德避暑山庄万树园内设宴招待蒙古贵族、款待八旗将士时,一同观赏富有浓郁民族特色的诈马(赛马)、什榜(音乐)、角抵(满语“布库”,摔跤)、教跳(驯马)等四项表演的盛况。
角抵在我国有着悠久的历史。周朝初期,角抵是加强备战和增强战斗力的军事训练项目。秦始皇统一天下后,禁止民间私藏兵器,作为徒手相搏的角抵得到迅速发展,演变为融竞技与观赏、表演与游戏于一体的娱乐活动。魏晋南北朝时,角抵又称“相扑”。到了唐代,角抵日益兴盛,深受皇帝的喜爱。晚唐时,还专门设立了“角抵队”“相扑朋”,其中,宫廷角抵是皇室权贵消遣的表演项目,军中角抵旨在日常训练和选拔优等士兵,民间角抵则是百姓健身娱乐的竞技活动。角抵还东传日本,后来发展为日本的“国技”相扑运动。角抵在宋代风行大江南北,出现了“角抵社”“相扑社”等组织,首都汴京每年都举行一两次相扑比赛,甚至涌现出女子相扑。到了清代,满族式的“布库”与蒙汉式的“角抵”两者结合,将这项运动推向了高潮,朝廷专门设立“善扑营”,以角抵为职业的人被称为“布库手”。
郎世宁(意大利人)、金廷标等画家共同绘制的《塞宴四事图》(绢本设色,纵316厘米,横551厘米,故宫博物院藏),记录了乾隆二十五年(1760年)重阳节,在避暑山庄举行声势浩大的“木兰秋狝”故事,而这年适逢皇帝五旬大寿。画面上,乾隆皇帝在官员们的簇拥下盘腿端坐于正中位置,各族首领和满汉大臣、士兵分列两侧,或站立或跪坐,凝神观赏前方正在进行的角抵表演。长方形的地毯上,两组选手身穿白布窄袖短衫,腰束长带,足穿翘首短靴,两两相对,以决胜负。左边一组早已扭打一起,难分高低;右边一组仍然相对而立,手臂张开,相互试探,跃跃欲扑。稍远的前方平地上,另有一组选手上身赤裸,穿着短裤,光腿赤足,犹在角力争斗;还有两人则在一旁的空地上叩头谢赏。地毯的上端,十位乐手席地跪坐,各持笳管、古筝、琵琶等乐器倾情伴奏,在渲染皇室仪式感的同时,营造出了赛事紧张、激烈又欢快、轻松的氛围。
整幅作品构图繁复,场面宏大,笔法严谨,刻画细微。四周青山环抱,古木苍郁;人物的神态和动态,细腻逼真。画家综合运用西洋油画的透视和明暗技法,并融汇中国传统绘画的勾线填色和工笔线描技法,造型精准,形神兼备。画面上端,由大臣于敏中行书乾隆皇帝御制《塞宴四事》诗四首并序,书画并茂,相得益彰。
《龙池竞渡图》
赛龙舟:源于民俗活动的体育赛事
龙舟是指画有龙形、雕刻龙纹或制作成龙的形状的船只,源于先秦祭神(河神和水神)活动。划龙舟,又称赛龙舟,一般是在狭长、细窄的船上,多人划桨前行,以先到达终点者为获胜,与奥运会比赛项目皮划艇相似。元代画家王振鹏绘制的《龙池竞渡图》,描绘了宋徽宗赵佶在东京汴梁西北的宫廷后苑金明池,观看龙舟竞渡的盛大场景。
划龙舟是我国传统节日上巳节、端午节的主要习俗,后来演变为具有民俗文化色彩的水上娱乐活动。相传战国时期,每年五月初五,楚人以划龙舟纪念投江而死的屈原。但实际上,早在屈原之前,划龙舟就已在吴、越、楚等国出现。东汉《事物原始》记载:“竞渡之事,起于勾践,今龙船是也。”南北朝时期,划龙舟颇为盛行,发展到唐代,已成为一项隆重的赛事。为裁定名次,举办方在水面的终点插上长竿,竿上缠绕鲜艳的锦布,称为“锦标”“彩标”,以率先夺得锦标者为胜,这也是“锦标赛”名称的由来。
唐代画家李昭道的《龙舟竞渡图》,描绘了当时宫廷赛龙舟欢度端午的热烈场面。北宋徽宗时期,汴梁城顺天门外(今河南开封城西北)金明池内,每逢三月初三上巳节,都要举行赛龙舟活动,百姓竞相观看。画家张择端的《金明池争标图》,生动反映了皇帝与吏民观赏金明池中龙舟争标的盛况。唐宋以后,赛龙舟已然成为每年端午节的固定项目。彼时,龙舟竞发,鞭炮齐鸣,鼓声喧天;河江两岸,百姓蜂拥,呼声如潮,赛龙舟俨然全民参与的体育盛会。
王振鹏在元武宗至大三年(1310年)绘制的《龙池竞渡图》(绢本水墨,纵30.2厘米,横243.8厘米,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描绘了北宋崇宁年间农历三月初三,金明池内外龙舟争标、万民争睹的壮观景象。卷首表现了御座大龙舟在4艘龙头、虎头船的前后摇旗护送下,昂然前行;卷中,水殿楼阁、平台拱桥相连,水秋千等竞技表演次第展开;卷尾,宝津楼雄伟奢华,巍然矗立,宽阔的水域上锦标飞扬,12艘龙虎船上,桨手各执棹橹,奋勇争先,攀于船头的一位健儿,舞旗挥引,激情洋溢……一时间,旗飞桨扬,万人喝彩,构成了一幅宋代皇家水上运动的壮观画面。
整幅作品构图开阔疏朗,线条细密繁复,墨线工整细致。以宝津楼为主体的金明池建筑群依湖而建,飞檐斗拱,鳞次栉比;20余艘大小船只精雕细镂,美观华丽;楼船巨舰与扁舟小船构造精美,比例精确;船上桨手人小如蚁,细若游丝,毫分缕析,形象生动。旌旗猎猎,桨橹奋动,急驰的舟船和众多人物的活动,为龙舟竞渡增添了紧张激烈又欢乐祥和的气氛。
1984年,由16个国家和地区参加的国际龙舟大赛在香港举行,龙舟赛从此正式列为国际比赛项目,实现了从传统民俗活动向现代体育赛事的成功转型。2021年8月,在国际奥委会支持下,中国龙舟赛作为展示项目,进入东京奥运会的皮划艇赛场。今年,中华龙舟赛将再度以表演项目亮相巴黎奥运会,为龙舟运动的普及和推广持续发力,凸显出龙舟文化独特的东方魅力。文并供图/周惠斌
来源:北京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