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人奇妙夜》之《八十一难》剧照
2021年、2022年先后在爱奇艺播出两季的喜剧综艺节目《一年一度喜剧大赛》已成历史,但栏目中所涉的不少演员和经典片段,时至今日依旧为数亿中国网民创造着快乐。从脱口秀(Talk show)到素描喜剧(Sketch),在恒河沙数般的喜综节目中想要占得头把交椅,唯有依靠内容的力量。6月28日,名为《喜人奇妙夜》的喜剧综艺在腾讯视频首播,网友们亲切地将这个换汤不换药的“新节目”称为“三喜”(即《一年一度喜剧大赛》第三季的简称)。也的确,除了出品方与播放平台由爱奇艺换为腾讯,《喜人奇妙夜》与《一年一度喜剧大赛》在节目的主要内容和形式上几乎没有区别。
Sketch一词出自古希腊语,原义为“一下子画出、写出”“即席的、当场的”等,最接近我们通常所说绘画中的“素描、速写”,后来在拉丁语系中发展出“即席诗歌”的意思,这使该词最早有了“现场即兴表演”的意味。相比追求内容完整、叙事结构清晰的戏剧作品,素描喜剧的篇幅更为精悍,节奏更加紧凑,包袱的密度更高,其观众群也更趋于年轻化。《喜人奇妙夜》沿用了《喜剧大赛》的设定,演员们或组合表演或个人表演,时长控制在5-15分钟内,根据现场观众票选来决定晋级与否。因于互联网平台播出的特性,所有表演的细节被放大,多镜头的现场切换也为追求现场感的舞台剧表演赋予影视剧一般的精准要求,对演员表演和作品内容创作都更为严苛。随着《小品的世界》《八十一难》等作品的横空出世,《喜人奇妙夜》内容迭代上已成功站稳了脚跟,不负观众的期待。
比起简单地依靠夸张、嘲谑、搞笑、模仿、不合逻辑等手段制造笑果,《喜人奇妙夜》中多数作品的笑料是从现实社会生活中提纯后的思考,更有高阶者甚至做到了含泪的笑。比如《小品的世界》,以连串的瞬间致敬春晚小品经典,又巧借“楚门的世界”引出“世人皆生活在一堵看不见的墙后,我们的世界被编织成一个不散场的小品”的哲学思考,在极致的荒谬中表达创作者的自我意识,起于绝境中的讽喻,止于终有一时可以破墙的希望。
再比如《八十一难》中,我们熟悉的《西游记》师徒四人关系和发生在唐朝的时空背景,都有了新的解构,我们印象中沙僧的“善”与“弱”变成了师徒情深的酵素,那句曾回荡在所有80后耳畔的“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在《喜人奇妙夜》里被赋予了“罗拉快跑”式的轮回意义。从伏笔到分晓,步步积蓄能量,最终爆发成笑果。短短的十几分钟,不仅有角色的欲望(制造第八十一难取得真经)、对抗(众人说服沙僧成为妖怪,制造灾难,沙僧不从)、选择(沙僧选择不伤害师父唐僧、唐僧选择用一世渡一人)、行动(沙僧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众人轮回至唐朝继续求取真经),还有喜剧(而非戏剧)式的对白技巧和表达。这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喜剧构作在《喜人奇妙夜》中并不鲜见,无非是技艺有生涩、纯熟之别罢了。
有人说,喜剧大赛开启了中国的“后小品时代”,但事实上,从表达形式和回应社会现实、为观众提供宣泄渠道的创作初衷来说,不仅很难在绝对意义上将《喜人奇妙夜》中的作品与我们所熟悉的“小品”划清界限,更甚的是那些曾问鼎过春晚最佳的作品放在今夕,依然可被视作新一代喜剧人的教科书。它们遵循“最好的笑话永远使用最少最清晰的字眼”的文本准则,不抖一句皮笑肉不笑的废料;它们让观众始终保持冷静和审慎,拿捏好共情和同情的尺度不逾矩,毕竟同情会害死笑料;它们与观众的链接点是烟火生活里的芝麻绿豆,而非高高在上的调侃和脚不沾泥的悬浮。在我们已经麻木于往复数年尬笑的小品之后,《喜人奇妙夜》更像是对那个已经远去的中国小品辉煌时代的深情召唤和努力复归。(作者为文艺评论人大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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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北京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