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报新闻记者 张玉升 深圳报道
8月29日上午,深圳社会创新研究院,第13期科技创新院士报告厅活动,邀请中国科学院院士、深圳国际量子研究院院长、南方科技大学讲席教授俞大鹏开讲。他演讲的主题是:量子计算技术前沿与产业发展趋势。
在俞院士开讲前,海报新闻记者跟他有了一番简短的访谈。
初见俞院士,他身着一件蓝黑色T恤,穿着一双普通凉鞋,走路快,说话也快,性格爽朗,一副运动达人的样子,整个人的状态比实际年龄要小很多。
有趣的是,他前胸后背上的那个LOGO相当惹眼,有一只猫正在穿越“0”,前半身是黑色,后半身却是白色,立时引发了大家的好奇。俞院士笑着跟我们解释,原来,这是他自己给深圳国际量子研究院设计的LOGO。那只猫寓意“无论白猫黑猫,抓住耗子(量子)就是好猫”,在量子纠缠下正在发生变化,“最初我们找了一个品牌公司来设计,收费贵不说,还只能允许改两次,索性我就自己想了一个构思,让我女儿和南科大本科生张家健艺术实现的,结果不仅省了钱,到哪里都有人问……”
好的LOGO,可不就是这样,既引人眼球,还能讲故事。
演讲开始前,深圳创新研究院的工作人员请他在留言板上写一段寄语,只见他不假思索地写下:欲先修其业,必先正其心。
为什么要写这两句话呢?
“因为我的爷爷叫俞修业,我的父亲叫俞正心。”
俞院士一边放下笔,一边解释说,他的爷爷是业字辈,他的父亲是正字辈,两个人的名字都来自《诗经·大学》中的格言——“物格、知至、意诚、心正、身修、家齐、国治、天下平”,“实际上从小就教导我们,你要修业的话,就要正心嘛……”
俞家家学之传承,由此可见一斑。
父亲的影响非常深远
我问俞院士的第一个问题,也由此而来:从小到大,成长为院士,您受到哪些家风的影响?
俞院士向我分享说,他们家老一辈的名字取得这么大气,这么有文化底蕴,本身就是一种传承,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具体到他个人,最终走上科研的道路,受到他父亲的影响是非常深的。
“我的父亲是一名语文老师,年轻时当过兵,解放后曾去西北剿过匪,后来一直做老师直到故去,父亲读的书相对比较多,思想也非常开明。”
他还记得,父亲曾跟几个孩子讲,他从书上看到,说美国的军舰上有一种机器叫洗衣机,脏衣服扔进去,就可以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出来……想想看,放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还是在落后的宁夏乡村,俞家孩子就已知道洗衣机的概念。
再比如,父亲还告诉他们,未来的水稻会长得非常高,仅收割机就会有三层楼那么高,一颗大米粒会有鸡蛋那么大……诸如此类,年幼的孩子听来简直是科幻。
俞院士特别提到,父亲还为他们订阅了一本《森林报》的小册子,讲森林里面的故事,小到土里的小虫子、地面上的小动物、树上的小鸟等各种动物,这无形中开启了孩子们的好奇心,探索自然,探索未知的种子,也就此播下……
“所以说回来,我父亲给我们留下了很多潜移默化的影响,这种影响是非常深远的。”俞大鹏如是说。
卷的本质是缺乏创新
接下来,我问的第二个问题是,如何看待当下的年轻人普遍存在的“卷”现象?
没想到,俞院士脱口而出:不光是年轻人卷,各行各业也卷啊。
缘何这么说?
俞院士首先表示,现在年轻人的“卷”其实也是国力提升的一种表现。相比他们那一代小的时候,你不努力,可能就面临吃不饱,面临生与死;而现在的年轻人,他们的生活条件无疑好太多了,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你看国际上也是这个样子,像日本经济发展到一定水平之后,他们的年轻人也不是特别努力……”
具体到“各行各业也卷”的话题,俞院士表示,他非常认同马斯克的一个说法,强者永远都是垄断,只有弱者才去竞争,“竞争多了不就是卷嘛,卷的本质就是缺乏创新,是对创新的亵渎。”
“具体到我国量子科技行业来说,现在也卷得很厉害。因为量子计算太难,量子计算是挑战人类操控微观世界极限能力的一项世纪系统工程”,正常情况下,大家应该把自己的单项技术做到世界顶级,你才有可能集成创造出一台能干活的量子计算机,但是现在国内的重复建设太多,而且还处于低水平重复建设的过程中。”
俞院士指出,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提出,我们国家要在2035年建成世界科技强国,如果单从政府投入总量来讲的确是“科技强国”了,因为我国的科技年度总投入跟世界科技强国的投入已经相差无几了,但是,跟真正的科技强国相比,我们还缺乏原始创新。而且展望未来的十一年,放眼望去,我们国家还看不到哪个领域或者哪一个人有得诺奖的潜质,这就是我们缺乏原始创新的一个具体体现。
“任何一个诺奖,全都是从0到1,而不是从1到100。”
俞院士无奈地说,所以说回来,现在不仅年轻人在卷,企业也在卷,“大佬们也在卷”,这是值得我们警惕而必须做出变革的时候。
在随后的演讲中,俞院士呼吁:
“我们需要不断加强人才储备、努力打造量子信息技术生态链,让科学家去做科学家的事情,企业做好企业的事情。只有每个人把自己的行业和领域做到极致、做成艺术品,我们才有可能制造出具有颠覆性算力的强大的量子计算机。”
来源:海报新闻